第31章 、小媽女主（四）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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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驕雖還未趕回清平鎮來, 但是洛老爺的死亡已然成了定局。
因此當天下午，整個洛府便都撤下了所有鮮艷的東西，轉而換上了素凈的白綾。就連沈魚所在的這個偏僻的小院, 都專門有府中奴才過來給門頭上掛上了一朵白色的假花。
府中眾人間的氣氛, 也是顯得越來越凝重了起來，在府裏走動的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沒有絲毫笑的模樣。就好像這樣他們才可以表現出自己內心對於洛良才去世的傷悲似的。
沈魚和鈴鐺則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她們一向在府內沒有多少存在感，此時便也沒人來找她們為洛老爺的葬禮出什麽力。
沈溪這幾日倒是分外忙碌，洛老爺不在了, 他和吳平先前的計劃只能擱淺。但兩人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的, 便想著趁洛天驕還沒回來之前，把那些能搞到自己手底下的產業先給搞到手為好。
他們的想法十分簡單, 到時候就算洛天驕回來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了，那到時候木已成舟, 那些產業的地契和房契都在他們手中，洛天驕也拿他們沒辦法。
但是沈溪不知道，這個世上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可以講道理的。特別是在如今這個亂世裏面, 木倉桿子永遠比地契房契之類的死物要來的更有威懾感。
但是沈魚也知道自己現在這樣貿然的告訴沈溪, 你們這些努力都是白費工, 對方也肯定是不會相信她的話。
因此她並沒有選擇在這時候去潑沈溪的涼水，而是等待著合適的機會到來。
洛老爺在家中停屍四日之後, 洛天驕終於風塵仆仆的趕了回來。
提前便得到消息的大夫人更是領著一眾人馬親自去碼頭接了自己的寶貝兒子回來。
因為洛天驕的歸來, 死寂的洛府裏倒像是被註入了一抹新的生機, 又重新響起了喧鬧聲來。
沈魚被鈴鐺扶著借力站在距離府中大門不遠的一棵粗壯的樹木下，看著門口那邊的動靜。
今日一大早, 大夫人便指揮著府中的小廝用水好好沖了幾遍大門口的青石地面。此時那幾塊石頭正在陽光下散發出亮晶晶的光芒來。
拉車的馬匹停在了洛府大門口, 然後那輛馬車的布簾被人掀開, 首先走出馬車的是一個看起來規規矩矩的舊式婦女樣子打扮的年輕女人。
女人相貌其實長得還算不錯，但是她的神態和動作都過於端莊，這便顯得她的面容帶上了幾分古板之色。
女人下了車後並沒有離開，而是規矩的站在馬車一側，直到一個穿著黑色西裝，一身洋氣打扮的年輕男人從馬車裏走下來之後，女人才低眉順目的跟在了年輕男人身後。
這便是這個世界的原男主角洛天驕了。那個在系統口中如何如何好，但是在沈魚看來卻是薄情寡義極了的男人。
沈魚挑了挑眉打量著洛天驕的面容。
不濃不淡的眉毛，深邃的眼窩，挺翹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天生唇角便向上勾起的微笑唇。再加上他渾身上下那股精英範，倒確實是當今這個時代公認的那種帥氣男人。
【宿主，男主很帥的吧，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的。只要你主動去向男主投誠，把沈溪那些骯臟的手段告訴男主，他一定會原諒你之前的所作所為的。】
沈魚聞言，鼻間不由發出了一抹譏笑。
【我有什麽是他可以原諒的？】
系統立馬回答道【你不守婦道，跟沈溪攪和在一起。】
沈魚更是感到可笑了，【我的事，跟他有什麽關系，你們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
不守婦道？多麽可笑的字眼。
洛天驕又何曾守過男德？明明已經是有婦之夫了，卻還是在見到原主的第一眼就一見鐘情，甚至最後還為了證明自己對原主的愛，把跟了自己多年的三個女人都給拋棄了。
想到這裏，沈魚視線不由又落到了洛天驕身後那個女人身上。她是洛天驕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是一個十分傳統的女人。
其他那兩個旁人送給洛天驕的姨太太倒是還好，她們已經習慣了顛沛流離的生活，就算是被洛天驕拋棄了，她們仍然可以照顧好自己，在這個艱難的世道裏掙紮求生著。
但是這個女人是不同的。
在洛天驕給了她一筆錢，但是卻把她趕出了他們原來在海城的家以後，女人受不了這個巨大的打擊，直接在被趕出家門的當晚便投江自盡了。
而作為她的丈夫，洛天驕在得知了這件事之後卻只是淡淡的評價了一句。
“沒有腦子，愚昧不堪。”
可是在沈魚看來，女人那陳舊而落後的思想就真的是她所願意的嗎？
只是她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她沒有像洛天驕一樣接受過西方那些先進的教育，也沒有人告訴過她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思想。
所以當她被她的丈夫趕出了家門，她只能選擇用死來證明自己對丈夫的忠貞。
但是讓人感到可笑的是，她的這個行為得到的卻只是洛天驕一句嘲諷的話語罷了。
何不食肉糜，沈魚覺得這句話用來形容洛天驕那高高在上的姿態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是她自己選擇去死的，這跟男主有什麽關系？宿主不應該把所有的錯誤都歸結在男主身上，而且男主送她離開時給她的那筆錢很豐厚，足以讓她衣食無憂的過完後半生了。而且我說過了，他們是包辦婚姻，這種婚姻是幸福不了的，分開對他們來說才是好事。】
沈魚看著洛天驕一行人向著洛老爺的靈堂方向走了過去，她便也讓鈴鐺背著自己回了住處。
【那他若是不願意，就算是洛良才也是沒法逼迫他成親的不是嗎？】
洛天驕要是真像系統說的那樣聽自己爹的話，他也不至於離家那麽多年，總共也就回了兩次家。
【而且他也與她同房了不是嗎？這總不是旁人逼迫他的吧。】
【他是被迫的，不是他自己願意的，是那個女人自己沒皮沒臉主動貼上來的。】
沈魚從來不相信男人口中的不得已，忍不住之類的話。
這一沒下藥二沒灌酒的，人家一個女人只不過是忍著羞澀主動和自己的夫君親近罷了。洛天驕要是不願意，他大可以剁了自己下面的東西，沈魚就不信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弱女子還能對洛天驕做出什麽強迫的事情來。
而且就算是把這個女人當成是洛良才強塞給洛天驕的女人，那除了這個女人之外的另外兩個姨娘呢？
難道就不是他洛天驕自己接回家，自己跟人家睡一起的。
沈魚一般不想罵人，但是看到洛天驕這種人，她心裏還是不由腹誹一句。
【又當又立。】
這種人放在沈魚以前在滄瀾界的時候，她是決計瞅都不會瞅他一眼的。
而就在沈魚和鈴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此處的時候，洛天驕似有所覺的回頭看了一眼先前兩個女孩站立的那一棵大樹。
“天驕，怎麽了？”大夫人見狀連忙關心的問著自己的兒子。
洛天驕搖了搖頭，“沒什麽。”
只是他方才心中突然覺得自己就該往那裏看一眼罷了。
大夫人也沒在意這點小事，她笑意盈盈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只覺得這老頭子一死，她這輩子也算是熬出頭了。
這時眾人已經走到了洛老爺的靈堂裏面，靈堂之中，除了沈魚之外的其他十一個姨太太此時都穿著一身素白的喪服，看到洛天驕走進來，她們默默對視一眼後當即便痛哭了起來。
“嗚嗚嗚，老爺您怎麽就這麽走了啊，您讓我們這些姐妹怎麽活啊。”
“老爺您好狠的心，怎麽舍得丟下倩倩一個人在這世道上。”
“嗚嗚嗚老爺……”
女子哀切的哭泣聲響徹整個靈堂，聽得進來的幾人都有些毛骨悚然起來。
洛天驕有些不適的抿了抿唇，然後在身後大夫人的催促下，他才上前拿了一根擺在面前桌案上的向，伸進面前的火盆裏點燃後道：“父親，兒子回來了。兒子不孝，沒能見您最後一面。您放心，兒子一定好好處理您的身後事，保管您風風光光的離開這個世界。”
洛天驕嘴裏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在他看來人死了也就死了，不管喪事辦的有多隆重，到了最後不照樣會變成一捧白骨。
還有這些姨娘，哭的真是煩人死了，他就沒有見過人家西方那些國家死了人有這樣反應大的。
洛天驕說完話，便把手中的香插進了他面前的香爐裏。
在此時又有早已準備好的小丫鬟上前，捧著早已準備好的喪服就想要幫洛天驕往身上穿。
看著那喪服白慘慘的顏色，又看看自己身上布料順滑的西裝，洛天驕揮手制止了丫鬟，然後它脫下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扔進自己身後的妻子懷裏後，這才有些嫌棄的接過那喪服穿在了身上。
大夫人看著自己就算是穿著喪服也掩蓋不了其英俊帥氣的兒子，有些感動道：“天驕真是長大了。”
她視線暗含得意的掃過面前跪著的那些姨娘。
讓這些賤人平日裏仗著老爺的寵愛不把她這個正妻放在眼裏，現在老爺沒了，她倒是想看看這些賤人還能翻出什麽風浪來。
人群裏的四姨太感受到大夫人的目光，臉色瞬間就煞白了起來，她掩蓋在喪服袖子下的雙手一下子攪緊了。只覺得自己怎麽就這麽倒黴，還有老爺，好端端的怎麽就去了呢？這下大夫人這個刻薄的往後還不知道會怎麽磋磨她呢。
九姨太和十姨太也是在大夫人意有所指的目光下擰起了眉頭，兩人偷偷對視一眼，俱是有些擔憂的模樣。
雖說她們兩人從進府以來就一直是一副安安穩穩，不爭不搶的樣子。但是奈何大夫人一向看她們這些人不順眼，從前就沒有少找過她們的麻煩。以前有洛老爺在，大夫人有顧慮還能收斂一點。現在換成了大少爺當家，她們的日子看來是決計不會好過了。
看來她們也得早做打算了，洛府並不是久留之地。
洛天驕上完了香，吳平今日還在外面處理事情並沒有回來。因此洛府二管家便上前開始跟洛天驕商量起了第二天的喪事事宜。
“大少爺回來了，那老爺的訃告下午也就可以發出去了。旁的人倒也罷了，但是到時候姑奶奶家大少爺還是得親自跑一趟，請姑奶奶來府裏的。”
洛良才還有一個妹妹，因為自己哥哥的關系，她也是嫁到了清平鎮一戶富足的人家裏。
“宴席到時候就請鎮上迎客樓裏的大廚來掌勺，府中的下人們打打下手便行。對了，老爺是突發疾病去世的，所以大少爺最好再為老爺請個高僧過來念念經，以盼老爺可以走的安心一點。”
洛天驕聞言點了點頭，他不想浪費心思在這種事上，便對二管家道：“這事便交給你全權負責了。”
“是，大少爺。”
大夫人看著二管家，則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回頭看了看此時仍然在洛老爺的棺材旁邊跪了一地的姨娘們。
她挑了挑眉道：“十三姨太怎麽沒在這裏？”
“這？”靈堂裏眾人對視一眼，皆是有些茫然的樣子。
原主在府中的存在感一直都很低，因此這一次洛良才去世府中其他人都是忙成了一團，姨娘們也在這裏跪了一天又一天，但卻一直沒人註意到她們中少了一個人。
但是大夫人不會如此，她前段時間剛剛因為沈魚而落了臉面，此時自然是抓緊一切機會尋沈魚的麻煩。
二管家瞪了瞪眼睛後低聲回道：“回太太，十三姨娘她腿腳不便，想來就算是來也是幫不上什麽忙的。倒是還要勞煩人一直看著她。”
二管家下意識的想要為那個女孩說點好話。
大夫人聞言卻是冷哼了一聲：“她只是腿壞了又不是全身都壞了，再說了我們洛府難道還需要一個姨娘做什麽事？她不用去做旁的事，只需要好好跪著給老爺守守靈就行。”
至於一個雙腿殘疾的人能不能跪，大夫人表示這事她並不關心。
眼見大夫人滿臉的不開心，二管家只能道：“那我明日就讓人請十三姨太過來。”
大夫人本想讓二管家現在就去把人帶過來，讓那個小狐貍精在這裏跪一天最好。但是顧忌著自己兒子還在場。
她只能裝出了一副寬宏大量的樣子：“這就對了，都是老爺的妻子，老爺現在都去世了，那不管如何妹妹她也是該來為老爺守守靈的。”
二管家點了點頭。
洛天驕懶得搭理母親和姨娘們間的勾心鬥角，眼見二管家已經接過了喪事的一切事宜，他便借口舟車勞頓回自己在洛府的房間裏休息去了。
他的妻子則是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
在洛天驕躺上床睡覺的時候，女人就安安靜靜的坐在房間裏，望著窗外的景象發著呆。
洛天驕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太陽西落，大夫人遣人前來敲門的時候他才醒了過來。
“夫君，母親那邊說您該去姑奶奶家請人了。”他的妻子小心翼翼的在她床邊道。
洛天驕驟然被人吵醒，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冷聲道：“知道了。”
女人便又唯唯諾諾的退了下去。
洛天驕起床穿好衣服後，便來到靈堂出點燃一只白色燈籠，跟著二管家去拜訪洛家的親戚們。
這事本來在洛良才去世那一天就該做的，但是大夫人以洛天驕還沒有回來為理由，一直把這事情壓到了今天。
對於洛天驕來說，這便又是一番裝模作樣了，再走完洛府的幾家親戚回到家裏的時候，他嘴裏還在不住的抱怨著：“都是些表面功夫。”
他的妻子不發一言的聽著他抱怨，然後打來熱水給他洗腳。
洛天驕坐在床上，理所當然的擡起腳享受著妻子的伺候。
而與此同時，鈴鐺正和二管家派來傳話的人對峙著。
“我家太太連路都走不了，你們這不是為難人嗎？前幾天我家太太沒去不也照樣可以嗎？”
前來傳話的小丫鬟也是一臉為難的臉色，她只道：“這是大太太吩咐的，奴婢們也是奉命行事。”
小丫鬟說完話，便急忙轉身走了。
“哎，你！”鈴鐺一臉憤怒的表情。
沈魚看了她一眼，安慰道：“無事，等到明日再說吧。”
但沈魚心裏卻是清楚這一趟自己是非去不可了。
至於丫鬟口中所說的大夫人的吩咐，誰又能知道這到底是真的大夫人故意欺負她呢，還是某個惹人厭的東西在故意創造機會讓她和洛天驕見面呢。
沈溪今夜仍舊沒有回來，因為洛老爺去世，府中眾人都比較慌亂，此時便也沒人在意一個小廝去了哪裏。
而對沈魚來說，這一夜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天還未亮的時候，大夫人房裏的人便又敲響了沈魚的房門。
鈴鐺聽到聲響從床上爬起來去和外面的人交談了幾句，然後才進到房間裏伺候著已然被吵醒的沈魚洗漱。
“欺人太甚。”她嘴裏嘟嘟囔囔著。
沈魚聞言勾了勾唇，安慰鈴鐺道：“無事，總歸也不過跪這一天，等明日老爺下葬了，便也再沒這麽多事了。”
穿好衣服後，鈴鐺便背著沈魚跟在大夫人房裏的小丫鬟身後去了靈堂。
此時雖然天色還早，但洛府裏卻早已經燈火通明了起來。
靈堂裏面，圍繞著棺材擺了一圈的白色燈籠發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靈堂內的每一片地方。
“呦，十三姨太可算是舍得出來了啊。這大夫人啊說的還真對，這人要是想來送老爺最後一程，那就算是病得每天咳血她也能從床上爬起來。她要是不想送老爺，那可不就只是斷了腿，就賴在院子裏不出來。也不知道老爺泉下有知，心裏該有多傷心吶。”小丫鬟領著沈魚進了靈堂剛剛才跪下，沈魚身邊不遠處便響起了一個有比不得些尖酸刻薄的聲音來。
沈魚循聲擡頭看去，只見一個比她大了十來歲的女人穿著一身雪白的喪服，此時正跪在一個柔軟的蒲團上看著自己。
沈魚在自己記憶中搜尋了一下，很快便辨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洛良才的十一姨太，也是洛良才所有女人裏跟大夫人走的最近的一個。只不過後來大夫人失寵她便漸漸的變得“不聽話”起來罷了。
沈魚垂了垂眸，眸底忍不住露出一點諷刺之意來，想必現在對方是見到洛府要由洛天驕接管，所以又重新開始討好起大夫人了吧。
而她沈魚，現在可不就是對方用來討好大夫人的那個籌碼，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大夫人非要她一個殘廢來為洛老爺守靈，不是故意刁難她能是什麽？
以原主的脾氣，她若是遇到現在這副情況，一般都會選擇忍氣吞聲。一方面是她性格柔順，一方面也是因為她打心眼裏不想跟洛老爺這些女人爭寵。
而沈魚讚同原主的後一點想法，但是她卻絕對不會像原主一樣忍氣吞聲。
她擡眼看著十一姨太，勾了勾唇角道：“沈魚比不得十一姨太慣會見風使舵，可不就來得遲了點。”
十一姨太聞言瞪大了眼睛：“你說誰見風使舵呢？”
“誰回答可不就是在說誰。”
“你……”女人氣急。
沈魚卻是在對方話出口之前就打斷了她的話。
“沈魚前不久還聽人說十一姨太向其他太太抱怨大夫人為人刻薄呢，怎得這還沒過幾天，您就又向著大夫人說話了？依我看啊，這往後鎮裏的戲班子也別請什麽變臉師傅了，這把十一姨太您請過去往那一擺，可不得客似雲來。”
“你……你胡說八道。”十一姨太被沈魚的話起紅了臉，她抖著手指著沈魚，一時間卻是捂著自己胸口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
沈魚不屑的勾了勾嘴角，經過上一個世界網絡熏陶的她對付起十一姨太這種一直被網在深閨裏的女人可不要太容易哦。
周圍其他幾個姨太太聽到沈魚嘴裏說的話，又看到十一姨太氣的通紅的臉，當即便有好幾人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也是咧，小沈魚說的對呢，以十一姨太這種變臉速度，不去戲班子裏可真是屈才了。”
周圍好幾個姨娘早就看十一姨太那副小人得志的樣子不順眼了，這會抓住機會自然也是跟沈魚一起嘲諷起了十一姨太。
十一姨太寡不敵眾，很快便敗下陣來冷著一張臉跪在軟墊上不再說話。
其他人見狀不屑的撇了撇嘴嘴後，便又有些無聊的低頭玩起了自己的手指頭來。
守靈確實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特別是當守靈的人對那個去世的人並沒有多深厚的感情的時候。
又過了片刻之後，大太太方才姍姍來遲。
她踏進門裏第一件事便是在跪著的眾人裏仔細尋找了一番，在看到沈魚此時正老老實實跪在人群裏之後，大太太才頗為滿意的挑了挑眉毛，然後跪在了她那比其他人都厚實不少的墊子上。
大夫人並沒有趁著這個機會報覆沈魚前段時間讓她沒了面子那件事，因為就在她身後不遠處，洛天驕以及大管家二管家一行人也緊跟著走了進來。
洛天驕此時正扶著一個從面貌上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的老太太，老太太剛一踏進靈堂，便撲倒在地哭了起來。
“哥哥啊，你怎麽就這麽去了啊……你怎麽忍心丟下我一個人啊……”
又是一番抑揚頓挫的哭泣聲。
洛天驕站在老太太身後一步遠，有些煩躁的聽著傳進自己耳朵裏的哭泣聲。
他不想看面前姑母和母親做戲般的哭泣，便向一旁挪開了自己的視線。
但也就是這一挪，洛天驕的目光便陡然凝結在了靈堂某處角落裏。
他眼神閃了閃，眸中難掩驚艷之色。
府內何時有了這樣的絕色？洛天驕心中閃過這樣一個疑問。
那無疑是個極為漂亮的女孩，如青煙一般淺淡的眉下，是一雙眼角微微翹起的貓眼。女孩的長相很是清純，但是她這雙貓眼卻是給她增添了幾分嫵媚之色，但這也讓她那漂亮的五官顯得誘人了起來。
而對方此時身上穿著的那素白的喪服，更是為她添上了一點特殊的風采來——
俗話說女要俏一身孝，這原本就漂亮的女孩穿起孝服裏自然顯得比常人更加俊俏了。
至少，洛天驕此時便滿眼都只看得到那個女孩了。
她是誰？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一只手突然戳了戳洛天驕的腰，洛天驕猛然間回過神來，才發現現場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
大夫人看著眾人尷尬笑了笑：“這孩子，都是因為老爺去世他太傷心了，所以這兩天他都是心不在焉的……天驕，楞著幹什麽？還不快給你爹燒紙錢。”
在大夫人的提醒下，洛天驕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姑母已經燒完紙錢了，現在又輪到他這個長子了。
洛天驕暫且壓下了自己心底因為那個女孩而升起的綺思，跪在地上給洛老爺燒起了紙錢來。
大夫人則是趁著眾人不註意偷偷的瞪了一眼跪在地上滿臉無辜的沈魚。
她方才可是看到了，天驕就是看著這個小狐貍精才走了神。大夫人內心一瞬間後悔起來，她之前是不是就不該讓這個小狐貍精來守靈。
她不是知道的嗎？這個小狐貍精仗著自己臉蛋長得好看慣會勾引男人了，天驕現在又正是血氣旺盛的年紀，可不就得被這小狐貍精勾了去。
洛天驕燒完紙，府中請來吹嗩吶的兩個師傅便也賣力的吹起了喪音來。
接下來的事情就比較簡單了，像是這種白事一般都是有固定的流程的。
洛天驕不懂這些，但他只需要跟著二管家的引導去做完那一件件事，而洛老爺的屍體只要在明日太陽未出山前埋到洛家祖墳裏面，他這喪事在便也算圓滿結束了。
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洛家喪宴開席開始招待前來吊唁的客人。
等到這些客人都吃完飯離開以後，忙碌了一天的洛府眾人也終於可以喘一口氣了。
在靈堂裏跪了一天的姨娘們也終於等到了下人送來的飯食。
“餓死我了，真是的，就沒見哪家這麽麻煩過。”有餓的肚子咕咕響的姨太太不滿的小聲嘟囔著。
大夫人中午跟著大少爺招待客人去了，想必是早就已經吃過飯了。就她們這些姨娘可憐，從早上到現在下午太陽都西落了，才終於有飯可吃了。
又有人忍不住抱怨道：“什麽啊？餓了一天就給我們吃這個？這是寒磣誰呢。”
平日裏吃慣了山珍海味的四姨太看著自己面前清淡的白粥，有些火氣上湧道。
送飯過來的幾個小丫鬟心驚膽戰的看著發火的四姨太，垂著頭說出來話來。
這事是大太太吩咐了她們才送過來的，不然她們幾個哪裏來的膽子克扣太太們的夥食。
“問你話呢，啞巴了？”四姨太拿大太太沒有辦法，便準備把火氣撒到面前幾個小丫鬟身上。
而就在她指著小丫鬟想要動手的時候，一個溫柔的聲音在靈堂外響了起來。
“只是丫鬟們疏忽了罷了，四姨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伴隨著這道聲音，洛天驕領著另外幾個小丫鬟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在門口站定，然後沖著身後幾個小丫鬟揮了揮手，“還不快把東西給姨娘們送過去，姨娘們守靈累了一天了，是該好好吃點東西補補了。”
他話音落，身後幾個小丫鬟便都端著盤子走了出來，把盤子裏葷素搭配好的飯食重新給沈魚眾人分了去。
在洛天驕面前，四姨娘顯得收斂了不少。
她俯了俯身道：“勞煩大少爺掛念了。”
洛天驕便笑：“這是天驕該做的，眾位姨娘先前陪了父親那麽久，現在父親雖然去世了，但是眾位姨娘也不必擔心，天驕往後仍然會好好孝順各位的。”
四姨太聞言臉上便露出了點笑容來，心中的大石頭也往下落了落。
她先前之所以顧忌大夫人不就是因為洛天驕的存在？現在洛天驕都這麽說了，不就是在向她們這些女人表示並不會參與進她們和大夫人之前的矛盾裏。
與四姨太說完了話，洛天驕的視線便又在靈堂中眾人臉上劃過一圈，然後在他的視線落到沈魚臉上的時候，他有些驚訝的張大了眼睛。
“這位……怎麽先前沒見過？”
其他人聞言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角落裏此時那仍然跪在地面上的漂亮女孩便映入了她們的眼簾。
四姨太眼珠轉了轉，搶先答道：“這是十三姨太，老爺去年才納進府裏的妹妹。當時大少爺剛剛離開家中，自然是沒有見過她的。”
盡管先前洛天驕已經從身旁的小廝口中問出女孩的身份了，但是這會再從四姨太口中聽到準確的回答，他的心還是往下沈了兩分。
他看著女孩道：“原來是十三姨娘啊，倒是天驕失禮了。”
沈魚聞言擡起頭來，沒什麽表情的看了一眼那用咄咄逼人的視線看著自己的男人，冷淡道：“大少爺多想了。”
洛天驕則是在聽到沈魚說出口的第一句話時便有些忍不住的攥緊了自己袖子下的雙手。
她的聲音，也像他想象中那樣好聽呢。只可惜她怎麽就偏偏是父親的女人呢？
洛天驕心情有些低落的想到，這還是第一次有一個女孩子如此的符合他的審美觀。
不過到底估計著靈堂裏其他人的存在，洛天驕盡管心中想法連篇，但是他面上還是沒有表現出什麽。只是在沈魚說過話後再次向著沈魚點了點頭，就像是他真的只是看到沈魚不眼熟，所以才問出這句話似的。
洛天驕又轉頭去和關心他的其他姨娘說起了話來。沈魚便又垂頭繼續保持了一副安靜的模樣。
哪怕此時甜文系統正在她腦中瘋狂的叫喚著讓她去主動親近洛天驕，她也全然把對方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
下午的事情便比較簡單了，在洛天驕帶領著一群女人又去迎了一次洛老爺的“靈”之後，沈魚等人便也再沒其他事情，只需要安安靜靜的待在靈堂裏守靈到第二天早上洛老爺的棺材被拉出去下葬就行了。
至於招待洛府眾親戚的事，則是由大夫人給大包大攬了過去。
只不過守靈看似簡單，但是當這個時間是整整一夜的時候，這事便又變得分外難熬了起來。
淩晨四更天剛到的時候，靈堂裏的一眾女人們的姿勢便都變得歪七扭八了起來，甚至於有人還忍不住扶著洛老爺棺材下面墊著棺材的凳子腿開始打起盹來。
沈魚的精神也變得有些萎靡起來，這具身體因為小時候寄人籬下總是被刻薄著幹活的經歷，再加上先前被洛老爺打斷腿的原主也沒有得到很好的醫治，現在可以說是弱到了極點。
如果說其他人這會是感到瞌睡的熬不下去，那沈魚此時就是身上哪哪都不舒服了。
“如果不舒服，十三姨娘可以早點回去休息。”一個聲音在沈魚身前響起來。
沈魚聞言擡頭看去，只見洛天驕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面前。
他眼裏含著明顯的關心之色，眼神溫柔的幾乎可以讓人溺斃其中。
沈魚早就已經不想繼續在這裏浪費時間了，因此此時聽到洛天驕這樣說，她便也順勢應了聲：“勞煩大少爺關心了。”
沈魚說完話，扭頭便向著一直守候在門外的鈴鐺使了一個眼色。鈴鐺有些怯怯的進了門，對著洛天驕行了一禮後才俯身把沈魚從地上抱了起來。
“這是……”洛天驕則是看著眼前這一幕呆了呆，但他心中的疑問還未問出口，鈴鐺便已經抱著沈魚從靈堂裏走出去，不一會便沒了人影。
“大少爺還不知道吧？咱們家十三妹妹是個殘廢，兩條腿走不了路呢？”四姨太在洛天驕身旁捂著嘴說道。
一個那樣漂亮的女孩子，竟然是個殘廢？
洛天驕有些可惜的皺起了眉頭，問道：“怎會如此。”
“您不知道吶，十三妹妹是老爺當初從鄉下花了五塊銀元買回家的，那剛進府時性子烈的呦，竟然趁府中的奴才一個沒看住就跑出了府去。這不就是丟了老爺的面子嗎？所以老爺一氣之下就讓人把她的腿給打斷了了。”
四姨太悄悄觀察著身旁年輕男人的臉色，在註意到對方眉頭皺起的時候，她又補充了一句。
“唉，也是個可憐見的。”
洛天驕此時內心的情緒則是翻湧極了，他不明白父親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她當初一定害怕惶恐極了吧。
這樣美麗的女孩，合該被人捧在掌心裏寵愛才對不是嗎？
***
鈴鐺抱著沈魚回了自己的小院之後，恰巧碰到了外出歸來的沈溪。
看著兩個女孩這個模樣，沈溪皺眉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麽去了。”
沈魚聞言便擡眼看了他一眼，然後做出一副有些委屈的樣子低下了頭來。
鈴鐺則是忿忿不平的把早上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告訴了沈溪，最後還有些擔憂道：“也不知日後咱們該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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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當天下午，整個洛府便都撤下了所有鮮艷的東西，轉而換上了素凈的白綾。就連沈魚所在的這個偏僻的小院, 都專門有府中奴才過來給門頭上掛上了一朵白色的假花。
府中眾人間的氣氛, 也是顯得越來越凝重了起來，在府裏走動的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沒有絲毫笑的模樣。就好像這樣他們才可以表現出自己內心對於洛良才去世的傷悲似的。
沈魚和鈴鐺則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她們一向在府內沒有多少存在感，此時便也沒人來找她們為洛老爺的葬禮出什麽力。
沈溪這幾日倒是分外忙碌，洛老爺不在了, 他和吳平先前的計劃只能擱淺。但兩人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的, 便想著趁洛天驕還沒回來之前，把那些能搞到自己手底下的產業先給搞到手為好。
他們的想法十分簡單, 到時候就算洛天驕回來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了，那到時候木已成舟, 那些產業的地契和房契都在他們手中，洛天驕也拿他們沒辦法。
但是沈溪不知道，這個世上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可以講道理的。特別是在如今這個亂世裏面, 木倉桿子永遠比地契房契之類的死物要來的更有威懾感。
但是沈魚也知道自己現在這樣貿然的告訴沈溪, 你們這些努力都是白費工, 對方也肯定是不會相信她的話。
因此她並沒有選擇在這時候去潑沈溪的涼水，而是等待著合適的機會到來。
洛老爺在家中停屍四日之後, 洛天驕終於風塵仆仆的趕了回來。
提前便得到消息的大夫人更是領著一眾人馬親自去碼頭接了自己的寶貝兒子回來。
因為洛天驕的歸來, 死寂的洛府裏倒像是被註入了一抹新的生機, 又重新響起了喧鬧聲來。
沈魚被鈴鐺扶著借力站在距離府中大門不遠的一棵粗壯的樹木下，看著門口那邊的動靜。
今日一大早, 大夫人便指揮著府中的小廝用水好好沖了幾遍大門口的青石地面。此時那幾塊石頭正在陽光下散發出亮晶晶的光芒來。
拉車的馬匹停在了洛府大門口, 然後那輛馬車的布簾被人掀開, 首先走出馬車的是一個看起來規規矩矩的舊式婦女樣子打扮的年輕女人。
女人相貌其實長得還算不錯，但是她的神態和動作都過於端莊，這便顯得她的面容帶上了幾分古板之色。
女人下了車後並沒有離開，而是規矩的站在馬車一側，直到一個穿著黑色西裝，一身洋氣打扮的年輕男人從馬車裏走下來之後，女人才低眉順目的跟在了年輕男人身後。
這便是這個世界的原男主角洛天驕了。那個在系統口中如何如何好，但是在沈魚看來卻是薄情寡義極了的男人。
沈魚挑了挑眉打量著洛天驕的面容。
不濃不淡的眉毛，深邃的眼窩，挺翹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天生唇角便向上勾起的微笑唇。再加上他渾身上下那股精英範，倒確實是當今這個時代公認的那種帥氣男人。
【宿主，男主很帥的吧，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的。只要你主動去向男主投誠，把沈溪那些骯臟的手段告訴男主，他一定會原諒你之前的所作所為的。】
沈魚聞言，鼻間不由發出了一抹譏笑。
【我有什麽是他可以原諒的？】
系統立馬回答道【你不守婦道，跟沈溪攪和在一起。】
沈魚更是感到可笑了，【我的事，跟他有什麽關系，你們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
不守婦道？多麽可笑的字眼。
洛天驕又何曾守過男德？明明已經是有婦之夫了，卻還是在見到原主的第一眼就一見鐘情，甚至最後還為了證明自己對原主的愛，把跟了自己多年的三個女人都給拋棄了。
想到這裏，沈魚視線不由又落到了洛天驕身後那個女人身上。她是洛天驕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是一個十分傳統的女人。
其他那兩個旁人送給洛天驕的姨太太倒是還好，她們已經習慣了顛沛流離的生活，就算是被洛天驕拋棄了，她們仍然可以照顧好自己，在這個艱難的世道裏掙紮求生著。
但是這個女人是不同的。
在洛天驕給了她一筆錢，但是卻把她趕出了他們原來在海城的家以後，女人受不了這個巨大的打擊，直接在被趕出家門的當晚便投江自盡了。
而作為她的丈夫，洛天驕在得知了這件事之後卻只是淡淡的評價了一句。
“沒有腦子，愚昧不堪。”
可是在沈魚看來，女人那陳舊而落後的思想就真的是她所願意的嗎？
只是她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她沒有像洛天驕一樣接受過西方那些先進的教育，也沒有人告訴過她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思想。
所以當她被她的丈夫趕出了家門，她只能選擇用死來證明自己對丈夫的忠貞。
但是讓人感到可笑的是，她的這個行為得到的卻只是洛天驕一句嘲諷的話語罷了。
何不食肉糜，沈魚覺得這句話用來形容洛天驕那高高在上的姿態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是她自己選擇去死的，這跟男主有什麽關系？宿主不應該把所有的錯誤都歸結在男主身上，而且男主送她離開時給她的那筆錢很豐厚，足以讓她衣食無憂的過完後半生了。而且我說過了，他們是包辦婚姻，這種婚姻是幸福不了的，分開對他們來說才是好事。】
沈魚看著洛天驕一行人向著洛老爺的靈堂方向走了過去，她便也讓鈴鐺背著自己回了住處。
【那他若是不願意，就算是洛良才也是沒法逼迫他成親的不是嗎？】
洛天驕要是真像系統說的那樣聽自己爹的話，他也不至於離家那麽多年，總共也就回了兩次家。
【而且他也與她同房了不是嗎？這總不是旁人逼迫他的吧。】
【他是被迫的，不是他自己願意的，是那個女人自己沒皮沒臉主動貼上來的。】
沈魚從來不相信男人口中的不得已，忍不住之類的話。
這一沒下藥二沒灌酒的，人家一個女人只不過是忍著羞澀主動和自己的夫君親近罷了。洛天驕要是不願意，他大可以剁了自己下面的東西，沈魚就不信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弱女子還能對洛天驕做出什麽強迫的事情來。
而且就算是把這個女人當成是洛良才強塞給洛天驕的女人，那除了這個女人之外的另外兩個姨娘呢？
難道就不是他洛天驕自己接回家，自己跟人家睡一起的。
沈魚一般不想罵人，但是看到洛天驕這種人，她心裏還是不由腹誹一句。
【又當又立。】
這種人放在沈魚以前在滄瀾界的時候，她是決計瞅都不會瞅他一眼的。
而就在沈魚和鈴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此處的時候，洛天驕似有所覺的回頭看了一眼先前兩個女孩站立的那一棵大樹。
“天驕，怎麽了？”大夫人見狀連忙關心的問著自己的兒子。
洛天驕搖了搖頭，“沒什麽。”
只是他方才心中突然覺得自己就該往那裏看一眼罷了。
大夫人也沒在意這點小事，她笑意盈盈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只覺得這老頭子一死，她這輩子也算是熬出頭了。
這時眾人已經走到了洛老爺的靈堂裏面，靈堂之中，除了沈魚之外的其他十一個姨太太此時都穿著一身素白的喪服，看到洛天驕走進來，她們默默對視一眼後當即便痛哭了起來。
“嗚嗚嗚，老爺您怎麽就這麽走了啊，您讓我們這些姐妹怎麽活啊。”
“老爺您好狠的心，怎麽舍得丟下倩倩一個人在這世道上。”
“嗚嗚嗚老爺……”
女子哀切的哭泣聲響徹整個靈堂，聽得進來的幾人都有些毛骨悚然起來。
洛天驕有些不適的抿了抿唇，然後在身後大夫人的催促下，他才上前拿了一根擺在面前桌案上的向，伸進面前的火盆裏點燃後道：“父親，兒子回來了。兒子不孝，沒能見您最後一面。您放心，兒子一定好好處理您的身後事，保管您風風光光的離開這個世界。”
洛天驕嘴裏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在他看來人死了也就死了，不管喪事辦的有多隆重，到了最後不照樣會變成一捧白骨。
還有這些姨娘，哭的真是煩人死了，他就沒有見過人家西方那些國家死了人有這樣反應大的。
洛天驕說完話，便把手中的香插進了他面前的香爐裏。
在此時又有早已準備好的小丫鬟上前，捧著早已準備好的喪服就想要幫洛天驕往身上穿。
看著那喪服白慘慘的顏色，又看看自己身上布料順滑的西裝，洛天驕揮手制止了丫鬟，然後它脫下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扔進自己身後的妻子懷裏後，這才有些嫌棄的接過那喪服穿在了身上。
大夫人看著自己就算是穿著喪服也掩蓋不了其英俊帥氣的兒子，有些感動道：“天驕真是長大了。”
她視線暗含得意的掃過面前跪著的那些姨娘。
讓這些賤人平日裏仗著老爺的寵愛不把她這個正妻放在眼裏，現在老爺沒了，她倒是想看看這些賤人還能翻出什麽風浪來。
人群裏的四姨太感受到大夫人的目光，臉色瞬間就煞白了起來，她掩蓋在喪服袖子下的雙手一下子攪緊了。只覺得自己怎麽就這麽倒黴，還有老爺，好端端的怎麽就去了呢？這下大夫人這個刻薄的往後還不知道會怎麽磋磨她呢。
九姨太和十姨太也是在大夫人意有所指的目光下擰起了眉頭，兩人偷偷對視一眼，俱是有些擔憂的模樣。
雖說她們兩人從進府以來就一直是一副安安穩穩，不爭不搶的樣子。但是奈何大夫人一向看她們這些人不順眼，從前就沒有少找過她們的麻煩。以前有洛老爺在，大夫人有顧慮還能收斂一點。現在換成了大少爺當家，她們的日子看來是決計不會好過了。
看來她們也得早做打算了，洛府並不是久留之地。
洛天驕上完了香，吳平今日還在外面處理事情並沒有回來。因此洛府二管家便上前開始跟洛天驕商量起了第二天的喪事事宜。
“大少爺回來了，那老爺的訃告下午也就可以發出去了。旁的人倒也罷了，但是到時候姑奶奶家大少爺還是得親自跑一趟，請姑奶奶來府裏的。”
洛良才還有一個妹妹，因為自己哥哥的關系，她也是嫁到了清平鎮一戶富足的人家裏。
“宴席到時候就請鎮上迎客樓裏的大廚來掌勺，府中的下人們打打下手便行。對了，老爺是突發疾病去世的，所以大少爺最好再為老爺請個高僧過來念念經，以盼老爺可以走的安心一點。”
洛天驕聞言點了點頭，他不想浪費心思在這種事上，便對二管家道：“這事便交給你全權負責了。”
“是，大少爺。”
大夫人看著二管家，則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回頭看了看此時仍然在洛老爺的棺材旁邊跪了一地的姨娘們。
她挑了挑眉道：“十三姨太怎麽沒在這裏？”
“這？”靈堂裏眾人對視一眼，皆是有些茫然的樣子。
原主在府中的存在感一直都很低，因此這一次洛良才去世府中其他人都是忙成了一團，姨娘們也在這裏跪了一天又一天，但卻一直沒人註意到她們中少了一個人。
但是大夫人不會如此，她前段時間剛剛因為沈魚而落了臉面，此時自然是抓緊一切機會尋沈魚的麻煩。
二管家瞪了瞪眼睛後低聲回道：“回太太，十三姨娘她腿腳不便，想來就算是來也是幫不上什麽忙的。倒是還要勞煩人一直看著她。”
二管家下意識的想要為那個女孩說點好話。
大夫人聞言卻是冷哼了一聲：“她只是腿壞了又不是全身都壞了，再說了我們洛府難道還需要一個姨娘做什麽事？她不用去做旁的事，只需要好好跪著給老爺守守靈就行。”
至於一個雙腿殘疾的人能不能跪，大夫人表示這事她並不關心。
眼見大夫人滿臉的不開心，二管家只能道：“那我明日就讓人請十三姨太過來。”
大夫人本想讓二管家現在就去把人帶過來，讓那個小狐貍精在這裏跪一天最好。但是顧忌著自己兒子還在場。
她只能裝出了一副寬宏大量的樣子：“這就對了，都是老爺的妻子，老爺現在都去世了，那不管如何妹妹她也是該來為老爺守守靈的。”
二管家點了點頭。
洛天驕懶得搭理母親和姨娘們間的勾心鬥角，眼見二管家已經接過了喪事的一切事宜，他便借口舟車勞頓回自己在洛府的房間裏休息去了。
他的妻子則是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
在洛天驕躺上床睡覺的時候，女人就安安靜靜的坐在房間裏，望著窗外的景象發著呆。
洛天驕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太陽西落，大夫人遣人前來敲門的時候他才醒了過來。
“夫君，母親那邊說您該去姑奶奶家請人了。”他的妻子小心翼翼的在她床邊道。
洛天驕驟然被人吵醒，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冷聲道：“知道了。”
女人便又唯唯諾諾的退了下去。
洛天驕起床穿好衣服後，便來到靈堂出點燃一只白色燈籠，跟著二管家去拜訪洛家的親戚們。
這事本來在洛良才去世那一天就該做的，但是大夫人以洛天驕還沒有回來為理由，一直把這事情壓到了今天。
對於洛天驕來說，這便又是一番裝模作樣了，再走完洛府的幾家親戚回到家裏的時候，他嘴裏還在不住的抱怨著：“都是些表面功夫。”
他的妻子不發一言的聽著他抱怨，然後打來熱水給他洗腳。
洛天驕坐在床上，理所當然的擡起腳享受著妻子的伺候。
而與此同時，鈴鐺正和二管家派來傳話的人對峙著。
“我家太太連路都走不了，你們這不是為難人嗎？前幾天我家太太沒去不也照樣可以嗎？”
前來傳話的小丫鬟也是一臉為難的臉色，她只道：“這是大太太吩咐的，奴婢們也是奉命行事。”
小丫鬟說完話，便急忙轉身走了。
“哎，你！”鈴鐺一臉憤怒的表情。
沈魚看了她一眼，安慰道：“無事，等到明日再說吧。”
但沈魚心裏卻是清楚這一趟自己是非去不可了。
至於丫鬟口中所說的大夫人的吩咐，誰又能知道這到底是真的大夫人故意欺負她呢，還是某個惹人厭的東西在故意創造機會讓她和洛天驕見面呢。
沈溪今夜仍舊沒有回來，因為洛老爺去世，府中眾人都比較慌亂，此時便也沒人在意一個小廝去了哪裏。
而對沈魚來說，這一夜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天還未亮的時候，大夫人房裏的人便又敲響了沈魚的房門。
鈴鐺聽到聲響從床上爬起來去和外面的人交談了幾句，然後才進到房間裏伺候著已然被吵醒的沈魚洗漱。
“欺人太甚。”她嘴裏嘟嘟囔囔著。
沈魚聞言勾了勾唇，安慰鈴鐺道：“無事，總歸也不過跪這一天，等明日老爺下葬了，便也再沒這麽多事了。”
穿好衣服後，鈴鐺便背著沈魚跟在大夫人房裏的小丫鬟身後去了靈堂。
此時雖然天色還早，但洛府裏卻早已經燈火通明了起來。
靈堂裏面，圍繞著棺材擺了一圈的白色燈籠發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靈堂內的每一片地方。
“呦，十三姨太可算是舍得出來了啊。這大夫人啊說的還真對，這人要是想來送老爺最後一程，那就算是病得每天咳血她也能從床上爬起來。她要是不想送老爺，那可不就只是斷了腿，就賴在院子裏不出來。也不知道老爺泉下有知，心裏該有多傷心吶。”小丫鬟領著沈魚進了靈堂剛剛才跪下，沈魚身邊不遠處便響起了一個有比不得些尖酸刻薄的聲音來。
沈魚循聲擡頭看去，只見一個比她大了十來歲的女人穿著一身雪白的喪服，此時正跪在一個柔軟的蒲團上看著自己。
沈魚在自己記憶中搜尋了一下，很快便辨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洛良才的十一姨太，也是洛良才所有女人裏跟大夫人走的最近的一個。只不過後來大夫人失寵她便漸漸的變得“不聽話”起來罷了。
沈魚垂了垂眸，眸底忍不住露出一點諷刺之意來，想必現在對方是見到洛府要由洛天驕接管，所以又重新開始討好起大夫人了吧。
而她沈魚，現在可不就是對方用來討好大夫人的那個籌碼，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大夫人非要她一個殘廢來為洛老爺守靈，不是故意刁難她能是什麽？
以原主的脾氣，她若是遇到現在這副情況，一般都會選擇忍氣吞聲。一方面是她性格柔順，一方面也是因為她打心眼裏不想跟洛老爺這些女人爭寵。
而沈魚讚同原主的後一點想法，但是她卻絕對不會像原主一樣忍氣吞聲。
她擡眼看著十一姨太，勾了勾唇角道：“沈魚比不得十一姨太慣會見風使舵，可不就來得遲了點。”
十一姨太聞言瞪大了眼睛：“你說誰見風使舵呢？”
“誰回答可不就是在說誰。”
“你……”女人氣急。
沈魚卻是在對方話出口之前就打斷了她的話。
“沈魚前不久還聽人說十一姨太向其他太太抱怨大夫人為人刻薄呢，怎得這還沒過幾天，您就又向著大夫人說話了？依我看啊，這往後鎮裏的戲班子也別請什麽變臉師傅了，這把十一姨太您請過去往那一擺，可不得客似雲來。”
“你……你胡說八道。”十一姨太被沈魚的話起紅了臉，她抖著手指著沈魚，一時間卻是捂著自己胸口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
沈魚不屑的勾了勾嘴角，經過上一個世界網絡熏陶的她對付起十一姨太這種一直被網在深閨裏的女人可不要太容易哦。
周圍其他幾個姨太太聽到沈魚嘴裏說的話，又看到十一姨太氣的通紅的臉，當即便有好幾人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也是咧，小沈魚說的對呢，以十一姨太這種變臉速度，不去戲班子裏可真是屈才了。”
周圍好幾個姨娘早就看十一姨太那副小人得志的樣子不順眼了，這會抓住機會自然也是跟沈魚一起嘲諷起了十一姨太。
十一姨太寡不敵眾，很快便敗下陣來冷著一張臉跪在軟墊上不再說話。
其他人見狀不屑的撇了撇嘴嘴後，便又有些無聊的低頭玩起了自己的手指頭來。
守靈確實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特別是當守靈的人對那個去世的人並沒有多深厚的感情的時候。
又過了片刻之後，大太太方才姍姍來遲。
她踏進門裏第一件事便是在跪著的眾人裏仔細尋找了一番，在看到沈魚此時正老老實實跪在人群裏之後，大太太才頗為滿意的挑了挑眉毛，然後跪在了她那比其他人都厚實不少的墊子上。
大夫人並沒有趁著這個機會報覆沈魚前段時間讓她沒了面子那件事，因為就在她身後不遠處，洛天驕以及大管家二管家一行人也緊跟著走了進來。
洛天驕此時正扶著一個從面貌上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的老太太，老太太剛一踏進靈堂，便撲倒在地哭了起來。
“哥哥啊，你怎麽就這麽去了啊……你怎麽忍心丟下我一個人啊……”
又是一番抑揚頓挫的哭泣聲。
洛天驕站在老太太身後一步遠，有些煩躁的聽著傳進自己耳朵裏的哭泣聲。
他不想看面前姑母和母親做戲般的哭泣，便向一旁挪開了自己的視線。
但也就是這一挪，洛天驕的目光便陡然凝結在了靈堂某處角落裏。
他眼神閃了閃，眸中難掩驚艷之色。
府內何時有了這樣的絕色？洛天驕心中閃過這樣一個疑問。
那無疑是個極為漂亮的女孩，如青煙一般淺淡的眉下，是一雙眼角微微翹起的貓眼。女孩的長相很是清純，但是她這雙貓眼卻是給她增添了幾分嫵媚之色，但這也讓她那漂亮的五官顯得誘人了起來。
而對方此時身上穿著的那素白的喪服，更是為她添上了一點特殊的風采來——
俗話說女要俏一身孝，這原本就漂亮的女孩穿起孝服裏自然顯得比常人更加俊俏了。
至少，洛天驕此時便滿眼都只看得到那個女孩了。
她是誰？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一只手突然戳了戳洛天驕的腰，洛天驕猛然間回過神來，才發現現場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
大夫人看著眾人尷尬笑了笑：“這孩子，都是因為老爺去世他太傷心了，所以這兩天他都是心不在焉的……天驕，楞著幹什麽？還不快給你爹燒紙錢。”
在大夫人的提醒下，洛天驕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姑母已經燒完紙錢了，現在又輪到他這個長子了。
洛天驕暫且壓下了自己心底因為那個女孩而升起的綺思，跪在地上給洛老爺燒起了紙錢來。
大夫人則是趁著眾人不註意偷偷的瞪了一眼跪在地上滿臉無辜的沈魚。
她方才可是看到了，天驕就是看著這個小狐貍精才走了神。大夫人內心一瞬間後悔起來，她之前是不是就不該讓這個小狐貍精來守靈。
她不是知道的嗎？這個小狐貍精仗著自己臉蛋長得好看慣會勾引男人了，天驕現在又正是血氣旺盛的年紀，可不就得被這小狐貍精勾了去。
洛天驕燒完紙，府中請來吹嗩吶的兩個師傅便也賣力的吹起了喪音來。
接下來的事情就比較簡單了，像是這種白事一般都是有固定的流程的。
洛天驕不懂這些，但他只需要跟著二管家的引導去做完那一件件事，而洛老爺的屍體只要在明日太陽未出山前埋到洛家祖墳裏面，他這喪事在便也算圓滿結束了。
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洛家喪宴開席開始招待前來吊唁的客人。
等到這些客人都吃完飯離開以後，忙碌了一天的洛府眾人也終於可以喘一口氣了。
在靈堂裏跪了一天的姨娘們也終於等到了下人送來的飯食。
“餓死我了，真是的，就沒見哪家這麽麻煩過。”有餓的肚子咕咕響的姨太太不滿的小聲嘟囔著。
大夫人中午跟著大少爺招待客人去了，想必是早就已經吃過飯了。就她們這些姨娘可憐，從早上到現在下午太陽都西落了，才終於有飯可吃了。
又有人忍不住抱怨道：“什麽啊？餓了一天就給我們吃這個？這是寒磣誰呢。”
平日裏吃慣了山珍海味的四姨太看著自己面前清淡的白粥，有些火氣上湧道。
送飯過來的幾個小丫鬟心驚膽戰的看著發火的四姨太，垂著頭說出來話來。
這事是大太太吩咐了她們才送過來的，不然她們幾個哪裏來的膽子克扣太太們的夥食。
“問你話呢，啞巴了？”四姨太拿大太太沒有辦法，便準備把火氣撒到面前幾個小丫鬟身上。
而就在她指著小丫鬟想要動手的時候，一個溫柔的聲音在靈堂外響了起來。
“只是丫鬟們疏忽了罷了，四姨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伴隨著這道聲音，洛天驕領著另外幾個小丫鬟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在門口站定，然後沖著身後幾個小丫鬟揮了揮手，“還不快把東西給姨娘們送過去，姨娘們守靈累了一天了，是該好好吃點東西補補了。”
他話音落，身後幾個小丫鬟便都端著盤子走了出來，把盤子裏葷素搭配好的飯食重新給沈魚眾人分了去。
在洛天驕面前，四姨娘顯得收斂了不少。
她俯了俯身道：“勞煩大少爺掛念了。”
洛天驕便笑：“這是天驕該做的，眾位姨娘先前陪了父親那麽久，現在父親雖然去世了，但是眾位姨娘也不必擔心，天驕往後仍然會好好孝順各位的。”
四姨太聞言臉上便露出了點笑容來，心中的大石頭也往下落了落。
她先前之所以顧忌大夫人不就是因為洛天驕的存在？現在洛天驕都這麽說了，不就是在向她們這些女人表示並不會參與進她們和大夫人之前的矛盾裏。
與四姨太說完了話，洛天驕的視線便又在靈堂中眾人臉上劃過一圈，然後在他的視線落到沈魚臉上的時候，他有些驚訝的張大了眼睛。
“這位……怎麽先前沒見過？”
其他人聞言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角落裏此時那仍然跪在地面上的漂亮女孩便映入了她們的眼簾。
四姨太眼珠轉了轉，搶先答道：“這是十三姨太，老爺去年才納進府裏的妹妹。當時大少爺剛剛離開家中，自然是沒有見過她的。”
盡管先前洛天驕已經從身旁的小廝口中問出女孩的身份了，但是這會再從四姨太口中聽到準確的回答，他的心還是往下沈了兩分。
他看著女孩道：“原來是十三姨娘啊，倒是天驕失禮了。”
沈魚聞言擡起頭來，沒什麽表情的看了一眼那用咄咄逼人的視線看著自己的男人，冷淡道：“大少爺多想了。”
洛天驕則是在聽到沈魚說出口的第一句話時便有些忍不住的攥緊了自己袖子下的雙手。
她的聲音，也像他想象中那樣好聽呢。只可惜她怎麽就偏偏是父親的女人呢？
洛天驕心情有些低落的想到，這還是第一次有一個女孩子如此的符合他的審美觀。
不過到底估計著靈堂裏其他人的存在，洛天驕盡管心中想法連篇，但是他面上還是沒有表現出什麽。只是在沈魚說過話後再次向著沈魚點了點頭，就像是他真的只是看到沈魚不眼熟，所以才問出這句話似的。
洛天驕又轉頭去和關心他的其他姨娘說起了話來。沈魚便又垂頭繼續保持了一副安靜的模樣。
哪怕此時甜文系統正在她腦中瘋狂的叫喚著讓她去主動親近洛天驕，她也全然把對方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
下午的事情便比較簡單了，在洛天驕帶領著一群女人又去迎了一次洛老爺的“靈”之後，沈魚等人便也再沒其他事情，只需要安安靜靜的待在靈堂裏守靈到第二天早上洛老爺的棺材被拉出去下葬就行了。
至於招待洛府眾親戚的事，則是由大夫人給大包大攬了過去。
只不過守靈看似簡單，但是當這個時間是整整一夜的時候，這事便又變得分外難熬了起來。
淩晨四更天剛到的時候，靈堂裏的一眾女人們的姿勢便都變得歪七扭八了起來，甚至於有人還忍不住扶著洛老爺棺材下面墊著棺材的凳子腿開始打起盹來。
沈魚的精神也變得有些萎靡起來，這具身體因為小時候寄人籬下總是被刻薄著幹活的經歷，再加上先前被洛老爺打斷腿的原主也沒有得到很好的醫治，現在可以說是弱到了極點。
如果說其他人這會是感到瞌睡的熬不下去，那沈魚此時就是身上哪哪都不舒服了。
“如果不舒服，十三姨娘可以早點回去休息。”一個聲音在沈魚身前響起來。
沈魚聞言擡頭看去，只見洛天驕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面前。
他眼裏含著明顯的關心之色，眼神溫柔的幾乎可以讓人溺斃其中。
沈魚早就已經不想繼續在這裏浪費時間了，因此此時聽到洛天驕這樣說，她便也順勢應了聲：“勞煩大少爺關心了。”
沈魚說完話，扭頭便向著一直守候在門外的鈴鐺使了一個眼色。鈴鐺有些怯怯的進了門，對著洛天驕行了一禮後才俯身把沈魚從地上抱了起來。
“這是……”洛天驕則是看著眼前這一幕呆了呆，但他心中的疑問還未問出口，鈴鐺便已經抱著沈魚從靈堂裏走出去，不一會便沒了人影。
“大少爺還不知道吧？咱們家十三妹妹是個殘廢，兩條腿走不了路呢？”四姨太在洛天驕身旁捂著嘴說道。
一個那樣漂亮的女孩子，竟然是個殘廢？
洛天驕有些可惜的皺起了眉頭，問道：“怎會如此。”
“您不知道吶，十三妹妹是老爺當初從鄉下花了五塊銀元買回家的，那剛進府時性子烈的呦，竟然趁府中的奴才一個沒看住就跑出了府去。這不就是丟了老爺的面子嗎？所以老爺一氣之下就讓人把她的腿給打斷了了。”
四姨太悄悄觀察著身旁年輕男人的臉色，在註意到對方眉頭皺起的時候，她又補充了一句。
“唉，也是個可憐見的。”
洛天驕此時內心的情緒則是翻湧極了，他不明白父親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她當初一定害怕惶恐極了吧。
這樣美麗的女孩，合該被人捧在掌心裏寵愛才對不是嗎？
***
鈴鐺抱著沈魚回了自己的小院之後，恰巧碰到了外出歸來的沈溪。
看著兩個女孩這個模樣，沈溪皺眉問道：“你們這是幹什麽去了。”
沈魚聞言便擡眼看了他一眼，然後做出一副有些委屈的樣子低下了頭來。
鈴鐺則是忿忿不平的把早上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告訴了沈溪，最後還有些擔憂道：“也不知日後咱們該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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